无锡南洋剧社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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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龙卷风

by - 2006-11-10 14:35:00

 

 

儿子的龙卷风是不是意味着一团乱麻?

儿子三岁半了,他惟一的画就是——拿起笔来不停笔地乱圈一气,他把那混在一起的圆形线条叫龙卷风。他的固定床上游戏是,一上床就把所有的被子全堆起来,然后玩火山爆发。他怕黑,他觉得黑里藏着妖怪。

他上幼儿园已经一年半了,我看到他们班其他的孩子都从一点也不会画到画得有模有样了,惟独他仍乱圈一气,然后宣布龙卷风。学钢琴也有3个月了,其他的孩子老师都两个一组地教,教一个时,另一个在练习。惟独他,老师需要一个人对付,因为老师一分神,他就跑掉了。其实他喜欢画画和钢琴,但他的行为就是显得比同龄人更小。

怎么帮他?

他是早产,在他怀孕期间,我被两种情绪不断分裂,一种是恨他,要他快死掉,不要生下来受苦,除非他非常坚强;另一种是强烈的内疚,许诺一定要爱他。我对自己发誓,一定不能让他活得像我一样痛苦,所以我一定要走出“变态”的生活。在怀孕时,我开始做深层的自我分析,其实现在看还是挺浅的。反正加上孕期激素影响,情绪变化非常激烈。

6个月时,父母来住了几天,我和母亲起了冲突,竭斯底里地大哭,好象这辈子没这么哭过,我把门关了,母亲冷漠地拉走了老公,要他给我冷静的时间。我一边哭一边绝望。第二天,有流产先兆,以致于住了几天院。

我那时还构思一个长篇,说的是一个不自由的女人乱伦生下了有自由能力但是白痴的儿子,最后,她为了儿子的安全,毁掉了他自由的能力,而仍要自由的小白痴儿失足摔死。当然,没完成。

还有,我一直疯狂地暗恋着一个长辈,我撕裂一样的痛楚,和飞蛾扑火的渴望,胎儿一定都能感觉到。我甚至告诉他,那人才是他父亲。因为那是我的希望。

反正他在我肚子里就没得到过安宁,4个月他的动作非常大,以后活动也非常频繁和敏感。胎动应该是每小时2、3下,他要动到20下,我敲哪里,过一分钟,他就在哪里回应。

上定期的孕妇班,几个专家都否定了我的感受,她们说不可能,要是这样,那孩子早就保不住了,是我太敏感。但我不相信这是幻觉。

提前一个半月,突然有早产迹象,于是进医院,医生那天快要忙疯了,说他们两顿饭没吃了,所以过了半小时才有医生来检查,一查没满月,马上要求转院,因为那医院的早产儿温箱全用完了,再一查,来不及了,马上要生了。于是送到产房,发现胎位不正,医生意见不统一,有要顺产,有要剖腹,于是电话来一个退休的老医生,一阵风又送到手术室。

孩子一出生马上送儿童医院,我不能入睡,老公回来和我商量,孩子不但有肺水生命危险,而且医生认为他的头太大了,很可能是白痴,治疗费不会低,是不是要抢救呢?当然要。

我4、5天都不能睡,吃安眠药也不能,非常兴奋,一直又说又笑,一直在发烧,结果让医生反反复复使劲折腾了一翻。他们认为我一定有什么地方在发炎所以才发烧,但到最后也没检查出问题来。其实我很清醒,在我的感觉中,我变得很大,有一种力量贯穿了天地,可以和茫茫的宇宙对话,我告诉上天,我一定要让他活下来,没有任何条件可讲。这样说,好象精神分裂了,但那是我真实的感觉,我知道我的儿子会活下来。

3天后孩子出了呼吸机,5天后出了温箱,18天后回了家,他生下来就在医院被扎了72针,因为固定一侧扎针,他的头完全是扁的。出院的时候,医生负责地说,这孩子智力、眼睛和耳朵都可能有问题。但后来证明,他很正常,甚至更聪明。

他回家,我仍然整夜不能睡,头顶在他的小床边,只要没听到他呼吸就爬起来看看他是不是死了。我妈比我先崩溃了,她不停得找我别扭,斥责我,我真的要疯了。她从来无法感知别人的痛苦,在孩子生死未卜的时候,她看到我流泪奇怪地问我伤口还疼的厉害吗?她其实是最希望孩子死的,甚至她也希望我能在此时死掉,我知道。她是真的为我们着想,因为死对她来说是幸福的解脱,她不能感知别人的痛是因为她从来就痛得更厉害。我明白。

但那时我真的要疯了,孩子不吃我的奶,他习惯喝奶瓶,我认为那是一种挑衅,我要和他抗争,我饿了他3天,除了一点水,什么都没有,他已经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但死也不吃。最后我意识到,他快要死掉了,于是我妥协,他抢过奶瓶使劲喝。那时候,我心里松了口气,我想看来他还是够坚强的。

这么混乱着,到了第三个月我就开始工作,因为我需要经济来源。到了第6个月,我真的要疯了,应付不了了,于是把孩子托给回到家乡的姐姐和妈。在之后的半年里只看过他一次,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他,只觉得轻松。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亲人,是挺无情的,孩子回来后,姐姐来电话哭着想他,我觉得厌烦。不过,我想,如果现在再让他离开我,我一定会想他的,我儿子将是我第一个想念的亲人,证明心理调整是很有效的,呵。

一岁时,他回到我身边,为了他,我开始妥协和公公婆婆的关系,熬到他2岁,我们单独生活,他进了幼儿园,而我做家庭主妇,是不得已的,那工作透支了我的精力,我觉得自己在精神分裂的前沿了。在家近两年的时间,对我非常重要,我在理清自己,虽然还在过程中,但我身边的关系都开始变得更轻松自然,包括和儿子的,我们的关系越来越深厚了。

儿子刚去幼儿园时,就博得很多关爱,有的小老师公开宣布,这一生的理想就是生一个像我儿子这样的孩子,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同,总之就是不一样。在幼儿园有活动时,我总看到老师们忽视其他孩子,都要过来抱抱他,而在我面前,他对任何抱他的人都不理。我猜测,他自己在幼儿园时,做了许多对老师察言观色的事情。

我私下还有个疑问,因为在家里我都亲他的嘴,所以他也亲老师的嘴,难道是这个原因受欢迎吗?那是不是害了他?

说起来,在情感方面他应该比别的孩子更敏感,更知道讨人喜欢,我尽量给他安全感,目前似乎很有效果,他不会对否定太敏感了。智力也没问题,学东西很快。只是行为上总是孩子气。

现在,我快要重新工作了,一想到这个我就焦虑,我很可能会没有时间陪他,把他抛在一边,可能对他乱发脾气。而我觉得,我应该先帮他从一团乱麻中找出线头。我觉得他那一大团的龙卷风就是一团乱麻。他同样焦躁着,不得安宁,有很多的恐惧。

那个头绪在哪里呢?我是不是能有机会把孕期的那些恶种都为他消除呢?如果那些东西要到他中年才发作,那真是太可怕了。

 

西山:

深厚的母爱,因其深厚而难抑过去心理不健康带来的焦灼。

胎养时期给孩子带来的巨大惊恐和哺乳期的母子冲突带来的饥饿恐怖,是造成儿子行为适应方面问题的根本。龙卷风象征什么?不言而喻,是破坏和剥夺,而不是建设和贡献。火山喷发则是情绪失控和宣泄。这些意象都来自家庭。

孩子鉴貌辨色讨人喜欢很可能是生存本能激发出来的特殊禀赋,而不是源自人性之爱和依恋,他也许只是一个索取者。虽然大量的爱的回馈或许可以弥补和矫正他曾经的缺失造成的匮乏感,但很难培植他对他人的基本信任,甚至还可能惯坏了他。

你的心理健康将引导他的总体健康,这是必然的。这个孩子的成长已经在关键阶段,进入游戏期了。建议带他做上一年沙盘游戏治疗,理顺他从胎养开始四年发展中的一些问题。问题处理越早越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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